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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十幕

道十幕

千军无言,长途跋涉。

夜临昀城千里开外的平原,有人驱马至老者身前。

来者面覆铁甲,声音低沉,下马拘身抱拳道,“凤鸾大人!”

“何事。”

老者没有抬头,只凝视着身前的火堆。

“庞伦统领自前日东洲皇城一战便失去音讯,”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,低沉的嗓音也被夜色压的更深。

“属下认为,他应是带军绕道回返西洲了。”

“哦?除开卡切的旗阵,他还有何路可行?”老者抬头,饶有兴趣地问。

“磺瘠峡谷。”

铁甲覆面之人答至,便退隐入无边夜色。

噼啪。

升腾的火焰拉开老者的面孔,他仰首长望不语,像是陷入了沉思。

透过他身后昂涨的桐树。

铺展开来的帐篷,望之不尽。无人巡逻的百里营地有鼾声如雷,一切亮光已被早早熄灭。今夜的月光比之前些日子终归是有些暗淡,马蹄声渐息,寂静倾覆,压散了后者的一声长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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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郁之外。

大漠立于都城之上,有风顺着千万山岭吹来,在烈日刺目的光线里拉出炙烈的呼啸,声声不息。

在这只有风沙交杂的一方天地。

噗的一声轻响。一只手,用力地探出沙地,表层迸裂的手掌张向太阳,随之拉出一条手臂,继而用力拍打在这片沙海上。

砰——

一声闷响。伴随着沙子流淌的哗哗声,李三这才大喘一口气,然后灰头土脸地甩了甩衣袖。待视线渐渐明亮,他便迈开腿,大步流星地朝向西边走去。

视野尽头的山脉只有模糊的轮廓,听人说起过它似乎也有一个所谓的称呼,不过男人却记不起来,他按着脑门儿,突然有些发懵。

不知时辰又过多久,就连那些大步踩开的沙子也很快便被风声抛在身后,至此,天空不再刺目,风也不再炙烈。却有阴影蔽日,疾行掠过头顶,数息不见。

大鸟展翼卷起沙尘,转瞬消失在视野所不及之处,那长鸣却才震耳欲聋般覆盖下来,在轰然纷乱的气流里。

男人的大衣呼呼裹风动荡,藏匿于衣物褶皱深处的沙尘被呼啸荡出,在他背后拉成一条暗淡的金色匹练。

有东西掉了出来,斜插在沙地上,红绳打成结缠住它的尾部,那是一支竖笛。

笛身有字刻曰,阿桐芓,一撇一刻亦被风滚声所掩埋。

男人的身影已然隐匿在山脉的边缘,那丛林其间,杂草纵生的盎藏绿色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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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郁之下。

走在下午四刻的嶙峋山路,那午时的大好阳光已然停留在身后,远远避开这,积郁了大片云雾的山岭。

啪啦。

脚下踩断一片枯枝,举目望去。

至高处的视野无比开阔,但在东洲八月的这场雨期里,山岭周遭并列,却是云雾缭绕,小雨早早地滴落了已有数个时辰。

林海氤氲,雾气升腾而起,耳中只剩下静止般的淅沥雨声,静止间。刀光掠过天地!!

唰——似曾相识的清响。

一声悠长浩荡的拔刀斩,斩开山岭之外大片雾气,巨木轰然倒地,大雨滂沱幕下!!

哗哗哗。自第一滴雨珠疾坠,大片雨水便倾覆肩头,男人面色无言,脚下甩开一圈泥泞便腾空踏步而起,淋湿的衣袍亦被陡然带起的狂风给鼓动开来,整个人以一个最为摧枯拉朽的姿势轰然撞进了雨幕里,朝着百里以外的山岭。

那里,大片惊鸟扑打着翅膀逃往四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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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叶的一生……只是为了归根么?

剑客疲惫地靠着古树坐了下来,粗糙的树皮带着雨天特有的潮湿味。

他举着一壶酒朝嘴里灌下去。

鲜血伴随着清亮地酒水,从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砸落……

远处的林子飞起一只鸟。

之前火焰汹涌的屋子在疾雨中渐渐熄灭了,黑烟缭绕着,朝着天空升腾。

“可惜,没有夕阳啊……”

男人低吟一声,阖上了眼。

最后一丝体温被风冷却,一支箭,穿过他的胸膛,紧紧地没入在了粗糙的树干……

阴郁之下,沉重倾覆。

李三站在那里,不知时辰过了多久。

直到一声叹息,雨幕挡住云雾,升腾的氤氲似乎也冲不破这倾泻般压抑而下的沉重。

他想痛哭一场,可任脸上雨水滚落,不知何时起,早已没有了眼泪。

也许是在那风沙交汇的第一个年头里,他便注定了要失去某些东西。

仗起那柄长剑,男人覆手挥动,剑光流转,唰唰唰石屑纷飞之间剑息执手。继而单膝跪地,一剑斩入石碑!“一路啊!好走。兄弟——”

轰隆!!

雷声沉闷,飞鸟惊散,千万山岭之外,大雨滂沱幕下,荡起一个男人极其苦痛的哀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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磺脊峡谷,荡尸地带。

尸骸如潮,在两个人的面前被刀光激荡开来。又在身后化作黑烟升腾,覆盖了这片峡谷的天空,将那颜色染深,如墨凝层。

人影渺小如点,行至潮水尽头。

身后的嘶吼声已远,大地崩裂,自那黑烟升腾之地,裂缝蔓延而至。

后跳退开,裂缝劈开上一刻站立的地方。青年拄刀蹲下,瘫靠在岩石上,刀口迸裂,疲惫不堪。

“统领。”

“兄弟们能跟着你走这最后一战,也,无憾了。”

撕裂的面孔已是模糊不堪,勉强看见他扯着嘴巴,像是一个笑容,唯一清澈的眼睛,带着一丝恐惧和大限将至的释然交错,他说。

庞伦站在对面,看着他的笑容,被兀然加剧的裂缝吞没,转瞬不见,这一刻,百味交杂。

汹涌的热泪便从盈眶里洒下。

阴云无铅色,黑烟涌动,裂变的大地也被岩浆灌入。在这火热与沉重交错的磺脊地带,庞伦就站在那,任凭脸上的胡须被迅速升腾的温度给融化着。

眼前的荡尸地带已然被熔岩吞没,空气亦在模糊蒸腾,骤然之间,一股气息磅礴涌现,冲开地面,裹挟着粗壮的岩浆流喷向了天空。

轰然跃进视野的巨兽仰天长啸,火焰如流水一般在它身上奔腾,倾泻。然后,它望了过来,就连瞳孔亦是一片熔岩,那炽热的压力携着极温笼罩而来,庞伦的头发骤然燃烧,却浑然不觉。

蹄下之人渺小如蝼蚁,熔岩巨兽并未在意,这方天地的热度便足以在片刻之间将他烧成灰烬。

于是它压下后蹄,微微蓄力,整只庞大的身体便猛然弹射而出,火焰撕开云层下翻滚的黑烟,发出呲呲的融化声。

它的目标很明确,西洲都城。

“喂!你他娘的——”

怒喝声荡起浩荡的压力,撕开云层的巨兽兀然滞住,世界都停滞的片刻,下一秒。有轰鸣涌动,那巨兽便是以先前起跳的双倍速度给打了回去!!

携着流光的拳头比之巨兽不相上下,从云层之上,在巨兽冲袭过来的瞬间直直砸下,继而带着它砸落在地,喷涌的熔岩流亦被压下,在巨兽身下腾起滚滚烟尘。

“给老子下来……好好的,打一场啊啊啊!!!”

收回虚握的拳头,冒着热雾的手掌携着大剑随人高高跃起,拉开炙烈的空气波纹,如同陨石坠落般重重砍下!!

铛——

钢铁与花岗岩碰撞拉起一溜火花,那大剑已然破碎开来,继而被涌动的火焰吞没不见。庞伦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回原地,砸出一块坑洞。

巨兽方才站起身来,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它有些猝不及防,不过数息之间的冲击便足以使其怒火满值。

呸。庞伦吐出一口血水,擦擦嘴角,只觉得热血沸腾,于是他握拳。

“YOU。”

巨兽没有张口,声音似是天地轰鸣,亦是听不懂的古老语言。

“DIe———!!!”

伴随着剧烈的踩踏声,整座磺脊峡谷,沸腾!

熔岩流融开一切岩层,在巨兽搅动的狂风里,粗壮的熔岩流再次涌向高空,继而如雨幕倾覆,将庞伦整个淹没。

雨幕之间,熔岩流旋转于浩大的风中,袭卷天地,如果是一般人,便早已消融在这场无处可逃的火雨里。

庞伦。

他大笑着,以肘为引,整个人隐在巨大的光幕里,之前那光耀如阳的烈拳从满地无法升腾的烟尘里冲出,数息间便临至巨兽身前——

“打!!!”

长喝。

快拳击打声声轰鸣。爆起大片熔岩流,以及花岗岩破裂的碎块,交杂着喷射而出。

如此之近的炙热,庞伦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简直要燃烧起来,筋脉都暴凸而起,炙烈的血液在打鼓般涌动。

比之尸海翻涌,此时此刻,便是他今生所见最为瑰丽的景色。

巨兽疯狂地嘶吼,浑身火焰汹涌,任它再如何燃烧,也挡不住那蝼蚁的拳拳入体,就连它最为骄傲的花岗岩外层也被打的层层崩裂,就像它突破地表一样,被人回馈此身。

大笑声长。

庞伦浑身冒着热气,笑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汹涌而出,他用力打出最后一拳,光幕渐褪,倒飞出去。

耳边是巨兽微弱亦还轰鸣的嘶吼,透过漫天火焰熄灭的间隙,可以清晰的看到巨兽爆炸后的场景。熔岩退落大地,在半空中凝成岩块,层层叠叠交错,空气充满了那令人晕眩的气味。

砰。

他就这么一头撞在了地面的石灰岩上,便没了大笑声,只剩下鼾声如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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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太阳升至天空最高处的时候,远远地,便可以看到。

耸立于群山之后的高塔,直抵天际,云层被午时大好的阳光拨开,浩荡撒落。有风自千万山岭之外吹来,带着些雨后泥土的气息,将这片干涸的河床染上一丝潮湿。

云层之上,云雾随风缭绕于高塔的瞭望台外,滑开些许悠然的痕迹。大鸟长啸,自头顶掠过,朝向那群山。

来者走在河床遍布的鹅卵石上,长袍裹风滚动。他双眸浩亮,有如炬火升腾,脸上沾染着灰尘,头顶秃亮。

有那么一刻,他忽然想起,曾经有人坐在都城最矮的平房烟囱上,指着那最高的宫殿对他说着自己的豪言壮志,那眸子逆着直直照来的阳光,亦如炬火一般。

下一刻。

嗡————

远方传来的乐章有如洪荒浩瀚,愈发昂藏,令人心神往之。

“翻过峻岭 越过重洋 踏波而至

圣光拨开乌云 神塔矗立眼前

没有辜负上天赐予的磨难

终于加冕为王。”

滴答。

并没有那富有时代感的时钟所发出的流逝声,脑海里那段文字也记不得是从何处得知的了。

也许是在那个操蛋的图书馆里,或者是某个中二时期的少年,在傍晚时分,如此朗诵道。

午时五刻,这是黄昏。

庞伦终于来到高塔跟前,千丈天际,群山和河床被远远抛在身后。他伸手触摸面前斑驳的墙,光与影分成鲜明的两块。

在他左手边的入口,爬满青藤的门框,门已不在。草地有清理过的痕迹,看样子不久前有人在此走动。

吸一口气,长呼一息。

庞伦,迈步,登塔。

………

……

“嘿!伙计,庞伦!好久不见,你丫怎么秃顶了!”

庞伦走在第一百零三层楼梯转口,有人喊道,一声一声回荡下来,清晰可闻,又似曾相识。

“那厮,滚出来!”

庞伦大概认出是哪个家伙了,反口惯性吼道。

一道光幕撕开他一码前的空间,庞伦也不迟疑,踏步而入,转瞬即至塔顶。

在他左手边的窗口上,落幕的大火球被栏杆切断分折,云彩被渲染出燃烧的色泽,火红于逐渐暗淡的云层内,如此温暖。

面前之人开口打断他的视线。

“老庞,你丫当初不也是转的法师嘛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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